他亲手缔造了通信产业最大的奇迹,却无力阻止利润的下滑,尽管诺基亚依旧还是第一;
他的离开是董事会的决议而并非他的意愿,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像个斗士,坚持到底。
英雄总要有谢幕的一天。
2005年11月25日,在“完全移动生活2006”大会上,约玛·奥利拉提前上演了他在中国的谢幕演出。讲演一结束,不等掌声落下,奥利拉就匆匆走出了会场,身后只有一个人跟着他,场面不禁让人感到有些悲壮。
这就是一个斗士的退出方式,决不自己放弃。从业绩上来说,奥利拉完全能够比美拯救ibm的郭士纳,但是他没有像郭士纳那样选择完美的谢幕,在巅峰之际抽身而退。他选择了坚持,直到最后。
有机遇更有才华,35岁加入诺基亚,41岁成为ceo
1985年,奥利拉从花旗银行转投诺基亚,此前他默默无闻,没有人知道他来这家公司的理由。但是不容否认,当时诺基亚的董事会主席兼ceo凯拉莫对他有着很深的信任。奥利拉是凯拉莫亲自招聘的年轻精英之一。
凯拉莫是奥利拉认为最会激励人的老板。凯拉莫坚信,只有年轻、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有国际化工作背景的人才能帮助诺基亚变革,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奥利拉这样的年轻人才有机会进入诺基亚的高层。
凯拉莫同样是一个变革者,他让诺基亚成为了欧洲最大的电视机企业,同时也是他坚持让诺基亚进入了电信领域。前一个决定让诺基亚深陷困境,而后一个则给了奥利拉表演的舞台。
在加入诺基亚的第二年,刚刚36岁的奥利拉就成为了诺基亚移动电话公司的当家人,并成功进入了公司执行董事会。
1988年,诺基亚受到收购电视机的拖累,6月份情况迅速恶化,亏损不断加大,当时报纸形容诺基亚像“自由落体”那样坠落,11月的时候,董事会和管理层都失去了信心,更为严重的是此时无法承受巨大压力的凯拉莫自杀了。
随后,诺基亚的总裁弗里拉托成为了公司新的ceo,这位ceo改组了诺基亚的管理结构。和他的前任一样,弗里拉托同样非常信任奥利拉,他给奥利拉一个特别的任务——剥离林业制品部门,加强移动电话部门的建设。此时,奥利拉已经是公司的cfo。
奥利拉漂亮地完成了工作。1989年,诺基亚林业部门50%的股份出售给了美国的詹姆士利福公司,1991年,奥利拉将整个部门都卖了出去,正是这笔收入帮助诺基亚度过了最困难的几年。
同样,由奥利拉主管的移动电话部门在这两年间也取得了成功,与其他部门的巨额亏损相比,电信和移动电话部门简直就是诺基亚的补血站。业绩出色,奥利拉的能力开始在诺基亚得到公认。
1992年1月,41岁的奥利拉成为了这家百年企业的ceo。
天才的战略大师,押注通信产业,成就变革奇迹
此时的上任对于奥利拉没有任何美妙可言。上任的第一天,诺基亚的股价一个早晨就下降了10%,诺基亚依旧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甚至在奥利拉上任诺基亚首席执行官3个月前,当时控制公司的芬兰银行还在进行谈判,商议将公司卖给瑞典竞争对手爱立信。这家瑞典公司看上诺基亚众多业务中发展迅猛的移动手机业务,但却担心其亏损严重的消费电子产品业务而最终放弃,不然奥利拉的故事也许就戛然而止了。
奥利拉或许天生就是一个战略大师。在上任的一周之前,奥利拉向董事会成员陈述了他对诺基亚未来发展略的看法,后来被整理成了一份备忘录,这次陈述奠定了诺基亚整个20世纪90年代的战略基础。
主要的内容是:
集团发展模式,在稳定到一个可接受的水准之前,不投入更多资金;
未来的几年里,集团的核心业务要加大投资;
要完全撤出或者合资一些领域;
将某些经营企业在股票市场上市;
继续节省成本,尤其是不会损害运营的业务部门。
奥利拉在这次谈话中还非常明确地指出了集团的5个业务部门的发展目标——
消费类电子,立即退出,如果不行就寻求以合作为基础的解决方案,并在几年后抽身而退;
电信部门,这是核心业务,尤其是关于移动电话网络方面的,为确保发展,有可能的话就签订大规模的合作协议;
移动电话部门,这也是核心之一。没有理由放弃,至少保持目前的行业地位;
基础工业,不是核心,要加快对轮胎制造行业的剥离调查;
迫于形势的压力,奥利拉对于当时仍然赢利的电缆部门也当作核心去发展,在1994年诺基亚形势好转之后才将这个部门剥离出去。
奥利拉在上任的第一年,诺基亚除了手机部门都遇到消退,包括电信部门也下降了28%,此时他战略性地提出了价值驱动战略,这个战略赢得了投资者,特别是外国投资者的兴趣,奥利拉提出的“专注、全球化、电信导向、增加股东价值”的理念得到了资本市场的认可。这为诺基亚在后来的发展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1994年5月,香港,诺基亚董事会的特别会议。会议背景是诺基亚已经从低谷中走了出来,奥利拉在这次会议上明确提出了剥离除电信和手机以外的所有业务。这是诺基亚真正的转折点,此后诺基亚不仅恢复了赢利,而且一飞冲天。1999年诺基亚成为全球第一的电信企业,奥利拉的战略设想完全实现。
如果用股票来看诺基亚的回报,从1992年到2001年,奥利拉上任的10年间,假设一个人购买了诺基亚的股票,那么他的回报是232倍,也就是说一个投资人买了4278元的诺基亚股票,那么在2001年他就是百万富翁。
信任团队,坚信过失导致发展,平衡管理打造诺基亚之道
尽管奥利拉在外界的评价是大刀阔斧的变革者,但是对于公司的管理,奥利拉却是另外一种风格——平衡。
奥利拉敢于砍掉一个业务集团,但是他却会非常谨慎地开除任何一个管理者。当然,这也得益于他的伯乐凯拉莫给他招入了很多和他一样的年轻精英。
如果没有奥利拉,诺基亚会怎样?或许大多数人对结果都不会乐观。但是奥利拉本人并不赞同这种看法,他更愿意把诺基亚今天的成功归结为诺基亚的管理团队。在诺基亚,任何一项重要任务都是交给一个团队来完成的,管理一个公司也不例外。在诺基亚,不常听人们说起奥利拉,他们更习惯于说“我们”。
奥利拉的管理强调平衡和均势,他是那种用人不疑的领导。或许是学到了凯拉莫的交际能力和沟通能力,在他的任期内,诺基亚的最高管理层基本没有改变,卡拉斯伏奥、阿拉胡塔、彭培佳和鲍思蕊一直都在奥利拉团队。在谈及诺基亚的成功时,诺基亚人提及的是他们5个人或是他们的某种组合。在诺基亚员工眼里,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团队的稳定确保沟通和默契,诺基亚的战略往往能很快确定,并且严格执行,速度是诺基亚的法宝之一。在电信泡沫阶段,几乎所有的公司都更换了领导人,但是奥利拉依旧稳如泰山,这和团队的稳定有很大的关系。
在考核方面,做财务出身的奥利拉非常注重以数字为基础的管理方法,同样他也注重生产力指标和个人的灵感与动力,总之,他不会凭借一个硬指标判定一个人的成败。
奥利拉不相信“过失导致消失”的说法,而坚持“过失导致发展”的观点。他把失败看成受教育,他几乎没有辞退过任何员工,因为员工总有失业的压力和恐惧感,影响了创新意识。奥利拉坚持打造创新的公司文化:“企业文化应当鼓励创造,我所崇尚的企业文化是要为公司营造出有利于创新的氛围。光凭首席执行官或五六个高级管理人员是无法推动整个公司进行技术创新的。通过管理层一个有眼光的决策,你有可能使公司前进一步,但只有鼓励创新的企业文化才是公司保持不断进步的动力源泉。”
1993年,诺基亚推出了奥利拉确定的管理之道——《诺基亚之道——诺基亚管理方法和领导方法的共同核心》。这部管理规则很快成为了诺基亚的管理原则,奥利拉的管理随之系统化、持续化,并且基础广泛。
在奥利拉的影响下,诺基亚的文化也体现出平衡、创新、学习、价值和尊重。这种文化的诞生帮助诺基亚在后来的发展中保持了既快速又平稳的态势。
保守策略,丧失领先优势,无力阻止利润下滑
2000年初,就在全世界的手机厂商都在为亏损而头疼不已的时候,奥利拉却迎来了诺基亚最辉煌的时刻,他带领诺基亚一度取得接近40%的市场占有率。当时华尔街有分析人员惊叹:不可思议,一个个性化如此之强的消费品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占有率!
这一年是诺基亚的顶峰,奥利拉赢得了世界的尊重,同时也得到了董事会的一份新合同,未来5年的续约合同。
不过从2001年开始,诺基亚也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尽管诺基亚手机的销量在稳步增长,但自2001年开始,诺基亚的年收入每年递减1%。此时,摩托罗拉开始复苏,而韩国的三星和lg电子也正在日渐壮大。nomurainternational公司的分析师richardwindsor表示:“诺基亚的竞争对手们已有抬头之势。”2005年6月美国《商业周刊》公布的全球it公司100强中,诺基亚排名下降至第18位,而以前不被诺基亚放在眼里的“小角色”lg和三星却分别上升至第3位和第5位。
对于这些,奥利拉负有一定的责任。从性格上来讲,奥利拉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人,他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1992年他制定了以电信和手机为主的发展战略,这个战略至今仍然没有改变。奥利拉对大势的判断和执着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样,他在一些方面的执着也导致了一些失误。
奥利拉坚信gsm会成为主流,却对cdma不予理睬,或者说不够重视。直到cdma已经开始动摇诺基亚的地位时,诺基亚才匆匆赶上,至今对诺基亚威胁最大的三星、lg和高通都是得益于奥利拉对cdma的忽略。在手机设计上,诺基亚也为保守付出了代价,直到最近两年,我们才能看到诺基亚的折叠手机。
诺基亚的保守,使其在富含商业利润的年轻用户市场上受欢迎程度远远不如三星和lg。这一点,在全球手机业最为看重的、追求时尚的北美市场得到充分体现。2005年第二季度,诺基亚在全球最大的通讯市场——美国市场的占有率持续走低,由2004年的24.2%大幅下滑至14.3%,排名跌至第4,次于摩托罗拉、三星和lg。
尽管诺基亚目前在市场份额上一直居第一,而且比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总和还要多,但是诺基亚发布的2005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诺基亚手机部门销售额为49亿欧元,比2004年同期的41亿欧元增长20%;运营利润为7.89亿欧元,比2004年同期的8.02亿欧元反而下降2%。值得一提的是,该季度诺基亚共售出6080万部手机,同比增长34%。也就是说,诺基亚手机部门在销售量猛增的情况下,利润却出现了下滑。同样的情况也在2005年第一季度发生,销售额在取得11%同比增长的同时,利润都同比下降16%。
华尔街已经对诺基亚的赢利能力和未来的地位表示担心,诺基亚的股价开始出现波动、下降。这些逐渐让董事会对奥利拉开始失去信心。虽然奥利拉这几年一直在尽力恢复诺基亚的赢利水平,但是效果一直不好,这也成为了奥利拉与诺基亚分手的主要原因。
2006年6月1日之后,诺基亚将失去奥利拉,而手机业也将失去一位传奇英雄。